陈昊与叶绾绾的双生焰火

（全文约3600字）

命运齿轮的咬合 当陈昊第三次在案发现场见到叶绾绾时，他终于确认这不是巧合，法医正在给死者盖上白布，那个裹着墨绿色旗袍的身影却斜倚在警戒线外的梧桐树下，垂落的银杏叶在她肩头织成斑驳的光网,仿佛她本就是这座民国公馆里游荡的魂灵。

"叶小姐对凶杀案有特殊兴趣？"陈昊用钢笔挑起警戒线，军靴碾碎满地枯叶，他能清晰看见对方睫毛在暮色中投下的阴影,像两片欲坠的蝶翼。

叶绾绾将烟枪在青砖墙上叩了叩，火星溅落成诡谲的星图："陈探长总盯着活人，却看不见这座宅子真正的死者。"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门楣，那里刻着褪色的饕餮纹,在夕阳里渗出暗红血渍。

三天前的雨夜，陈昊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古董商，暴雨冲刷着外滩十二号的雕花玻璃，报案人声称看见会走动的青铜器在杀人，当他踹开吱呀作响的橡木门时，叶绾绾正跪坐在波斯地毯上，用丝绸擦拭一尊生满铜锈的方彝,殷红嫁衣铺展如血泊。

"这是西周晚期的酒器。"她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冽，"但里面盛的不是琼浆，是三千年的怨气。"

双生火焰的悖论 法租界巡捕房的档案室泛着霉味，陈昊盯着泛黄卷宗里的照片，1927年黄金大劫案现场，同样出现饕餮纹青铜器；1933年百乐门舞女失踪案，目击者描述过穿殷红嫁衣的女子；而眼前这起连环命案，每个死者心脏都被挖空,胸腔里塞着发霉的稻谷。

"双生火焰。"叶绾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陈昊的配枪已经抵住她咽喉，她却不慌不忙展开一卷帛书，蝌蚪般的铭文在煤油灯下蠕动："《周礼·春官》记载，以人牲祭青铜者可通幽冥，陈探长不好奇为何所有死者都是AB型RH阴性血？"

月光从气窗斜切而入，将两人割裂成光暗两半，陈昊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气，恍惚看见她瞳孔深处跃动的金芒，当他用镊子夹起证物袋里的青铜残片时，金属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,审讯室的电灯开始频闪。

"它们认得你。"叶绾绾的指尖触上他手腕，灼痛感让陈昊几乎握不住枪，"三百年前，有个将军剖开九十九个童男童女浇铸兵器，最后把自己也投进熔炉——你说他的魂灵会寄生在哪些器物里？"

血色月光下的真相 虹口仓库的爆炸震碎了半条街的玻璃，陈昊在浓烟中摸索前进，掌心黏腻的不是血，而是某种腥甜的液体，三天前叶绾绾给他的青铜匣正在发烫，匣面饕餮纹的双眼渗出黑血,锁孔形状与他胸口的胎记完全吻合。

"终于等到你了。"沙哑的声音从货架深处传来，穿长衫的老者举起煤油灯，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，陈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记忆如潮水倒灌——三百年前的战场，青铜剑刺穿副将胸膛的钝响，还有那个在祭坛上对他微笑的巫女...

老者癫狂的笑声刺痛耳膜："将军，您的半魂在青铜器里沉睡了三百年，现在该取回另半魂了！"货架轰然倒塌，数十件青铜器悬浮空中，组成诡异的星宿阵列，陈昊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爵杯表面扭曲,逐渐变成戴青铜面具的将军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殷红嫁衣划破黑暗，叶绾绾手持玉璋刺入自己心口，鲜血淋在青铜匣上竟发出凤鸣清音："当年我能用半条命封印你，现在就能用剩下的半条命再封三百年！"

余烬中的新生 霞飞路教堂的彩绘玻璃拼成血色莲花，陈昊抱着渐渐冰冷的躯体，才发现叶绾绾的嫁衣下缠满绷带，那些他以为是古董商矫饰的翡翠璎珞，此刻正在吸收她最后的生机,化作点点萤火没入青铜匣。

"记得你问过我为何总穿嫁衣？"叶绾绾的指尖抚过他眉间那道旧疤，三百年前这道伤痕曾横贯将军的面甲，"当年大婚之夜我以心头血封印魔将，..终于能穿给你看了..."

青铜匣在晨曦中龟裂，饕餮纹化作青烟消散，陈昊的眼泪滴在叶绾绾苍白的唇上，忽然看见她睫羽轻颤，唇角勾起熟悉的讥诮弧度："陈探长的枪法若是有哭功一半好，租界的案子早该破完了。"

远处传来黄浦江的汽笛声，卖报童挥舞着《申报》跑过街道："号外！连环挖心案真凶昨夜离奇自焚！"陈昊望着怀中人眼尾那抹鎏金，终于明白为何古籍记载"双生火焰，一阴一阳，相克相生"，三百年前巫女与将军的孽缘，如今化作探长与古董商指尖缠绕的沉香灰,在晨风中散作漫天飞舞的银杏雨。

（终）